男人对他的爱情是不太满意的,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应该有一位更出色的恋人。女人不苗条,不艳丽,左颊有一颗巨大的黑痔。 女人在遥远的城市读书,终于要回来了。男人去车站接她。这一对尴尬的恋人,都已经不再年轻。 一路上男人想,是否应该结束他们七年的恋情呢?如果是,该如何向她开口呢?男人打理着一家小公司,他的职业让他面临着太多的诱惑。 等了一天,车来了三班,却仍不见女人。男人打女人的电话,却打不通;再拨,仍不通。男人急了,去车站办公室问,有人告诉他,由于暴雨,路上出了车祸,一辆公共汽车翻进路边的深沟,当场死了三人,伤了二十二人。 男人感觉到脑袋被重重击了一下,身子晃了晃。后来被继续告知,出事班车的起发站,正是女人读书的那座城市,。这时他的身子晃的更厉害,几乎站立不稳。他似乎听到炸弹在脑子里爆开的声音。 男人搭车去几百公里外的医院寻找他的女人。他跑遍了所有的急诊室、病房和走廊,叫着女人的名字。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名头缠纱布的伤者,然而伤者中没有他的女人。他的女人已经不在了,男人这样想着,昏倒了。 男人恍恍忽忽地昏迷着,却真真切切地悲伤着。他忽然想到了女人的千般好,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女人深深的爱和依恋。他想,为什么自己的女人不是那个被座椅擦伤了皮的女人呢?为什么不是那个被轮胎轧断两条腿的女人呢?为什么不是那个被溢出的汽油烧毁了容貌的女人呢?甚至,为什么不是大夫所说的那个已被撞坏了大脑、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的女人呢?他想,无论哪种情况,他都会娶她的。可是,尽管男人在一场灾难面前把标准降到很低,他的女人还是不在了。 突然,他接到女人的电话。听到女人的声音,哀叹颤抖得不能自控。女人告诉他,她所乘坐的车子在一个极偏僻的的地方抛锚,换乘的另一辆在绕行时让一条洪水冲垮的断桥截了路,于是不得不再换乘第三辆。总之发生了很多事,这很多事,让她耽误了一天多的时间。她说,现在她住在一家乡村的旅店里,运气好的话,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。 女人说了很多。男人默默地听着,泪流满面,如虚脱了一般。他问女人,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?女人说,没电了。男人仿佛没听见,继续问,我拨你的电话,却为什么打不通呢??女人说没电了啊。男人却仍是问,似在梦中 男人搭了出租车,亲自去那乡村的旅店接他的女人回来。男人没有告诉女人车祸的事。拿人看女人那颗巨大的痔,痔也是迷人的。男人有一种大难不死、劫后余生的感觉。 男人与女人结婚了。婚后,男人幸福的要死。他发现,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并不出色,但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适合做他妻子的女人,或许,也包括那颗痔。 几年后的一天,在一个黄昏,在餐桌上,拿人喝了些酒,男人告诉女人说,我差一点就失去你呢。 女人问为什么。 男人说有一场车祸。其实车祸还没有来时,我心里已有了车祸。后来车祸真的来了,我心里的车祸就没有了。 女人糊涂了,说什么呢,讨厌。 男人眯着眼。男人说,是真的。一场本与我们毫不相关的车祸,却让我降低了爱情和幸福的标准,结果,我收获了更多的幸福和爱情。 女人还是听不懂,男人说你别猜了。然后他轻搂着女人的肩,男人说。我爱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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