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友电话过来的时候,我正一边对着电脑打字,一边因为感冒而放肆的流鼻涕,电脑旁已经坐拥了一大堆巾纸,巾纸的数量还在非常率性的与屏幕上文字的数量成正比例的增长着。 或许是因为感冒影响了反应的速度,我听不出电话里女友的心绪,她的声音一反往常的清晰,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。 但语速很快。她说,那个人刚才电话给我了。 哪个人? 就是那个人哪,你叫他香帅的。他说当初他消失实在是因为生意不顺,不得不远离我。他怕拖累我。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,要和我重新开始。 想起来了,一个做手机生意的男人,的确很有些魅力,儒雅、温和、风趣,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男人。那个时候,女友爱他爱到死去活来,恨不能把自己的细胞都附着到他的身上。每次聚会,我没少拿他们俩的粘糊劲调侃,私底下也少不了提醒女友别对他好得太过分。我说,一个女人对男人好到忘我,时常会出演悲剧。男人这种动物,你是不可以让他太得意的,你越是在意他,越是让他感觉没有他就活不下去,他就越是骄傲得不可一世,越是不把你当回事。 但是,已经被爱情烧得发昏的女友自然听不见我的忠告,反驳我说,爱就是付出,是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。爱不是算计,不是战争,不能把输赢的理论渗入爱情之中,那太不纯洁了。我爱他,就是要彻底的把自己奉献给他。 我握着女友的手,看着她幸福得红彤彤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,有说不出的怜爱。 从那个时候起,我开始担忧,也开始为她祈祷。
一年之后,那个叫香帅的男人突然决定结束南方的生意,远去北方发展。无论女友怎样挽留,甚至跪着乞求,都无法改变男人的去意。他说等他在北方把事业稳定了,就过来接她。他说他只是躯壳离开了这座城市,他的灵魂依然会陪伴她左右。他要她放心,空间的距离是不会影响到他们继续书写爱情续集的,相反还会增添更多的情趣。最后他声情并茂的引用了那两句著名的古诗“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”。 让我们做一对经得起考验的恋人吧。——他总结陈辞。 之后,那个男人几乎每天都有电话或消息发过来,朋友总是在与男友电话之后或读过消息之后,再电话我,让我分享她澎涨到变形的快乐。她说,原来思念的味道也是如此美丽,原来相思的确能够为爱情添色增彩。我呢,等着他来接我;你呢,等着喝我的喜酒吧。
我嘴上频频祝福,内心深深担忧。见证过太多忘乎所以的爱情发生、发展、燃烧以及褪色与消忘,我已经患上了爱情恐慌症。 果不其然,几个月后,男人的电话开始稀少起来。女友惊慌失措,主动消息过去,却时常收不到回复;电话打过去,不是关机就是占线。最后终于不再有消息,手机号码也成为空号。 女友像无头的苍蝇,甚至跑到男人所在的城市疯狂的寻找,那座被冰雪封冻的城市差不多被她翻遍了,一无所获。待我在车站接到回返的女友时,我已经无法从那个篷头垢面、憔悴虚弱、绝望空洞的女孩子身上找到她原有的美丽和清澈。两个女人在车站出口,无所顾忌的相拥着放声大哭。 之后,闹过自杀,闹过出家,发过毒誓不再爱那些臭男人,把自己折磨到不像个人样,也连带把我折腾得够呛。 我陪着她度过了她生命中最暗淡无光的日子。 再然后,疲惫了,归于平静。 陪伴她失恋的日子,我曾经那么热切的希望,能够有奇迹出现,那个男人能够回心转意,他们的爱情能够再度高潮。 但是,今天,当我真的看到了这段爱情有重印再版的可能时,我却感受不到朋友应该有的兴奋和喜出望外。事实上,我比她更激动,仿佛要重拾旧爱的人是我而非她。
我说,恭喜你了,终于守到云开见月明了。 失去那个男人之后,女友一直没有再走近任何其他男人,她说她已心如止水,我却怀疑她还在等着那个男人。 女友的语气突然有些忧郁,她说,烟雨,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他的重逢,并且无数次设计过我们重燃旧爱的场景,我以为我会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,会再度忘情的重温所有的浪漫。可是,烟雨,当我真的可以面对他的呼唤时,我竟然没有了当初的激情,我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见他,要不要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。我很迷惘,烟雨。 我沉默,我沉默并不表示我在思考她的问题,而是我也很迷惘,甚至比她更弄不明白。 她叹了口气,烟雨,是不是我已经变了?不再爱他了?或者说当初我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爱着他。又或者说,他对我的伤害已经让我骨子里对他充满了一种潜在的排斥?我不想给他机会,实质上是在报复他当初绝情的离开?
我依然沉默,不由自主的陷入对自己一段往事的回忆之中。曾经在我生命中占据过重要地位的某人,曾经以为失去了他就失去了活着意义的那个男人,在他离开我两年之后,在他不再给我电话,不再给我任何消息,不再让我感觉他对我还有着割舍不断的情义不再关注我之后,度过了最初的痛不欲生,到今天竟然已经很少再让我忆起那种快乐和痛苦,或者说再让我忆起的时候, |